周恆江滿意地點了點頭,朗聲笑道:「哈哈哈,行了,你去把你表弟給帶過來吧。」
姬無霜領命退去。
不久之後,天牢。
幾名獄卒掄動着長鞭,鞭笞著胡天。
然而,胡天身上只不過多了些猙獰的青紫印子罷了,甚至就連皮都沒破。
幾名獄卒打得面色泛紅,張狂地叫囂道:「你不是姬王的座上賓嗎?這都過去多久了,姬王怎麼還沒來接你呢?」
「哈哈哈哈,一個區區神府姦細,不會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吧?」
「還什麼所謂的姬王府座上賓呢,告訴你啊,姬王殿下現在人就在皇宮,小公主殿下也回來了。」
。 「吃早飯了嗎?」克洛伊問道。
「吃了。」莫萊斯專門瞥了一眼狹小會議室里的鐘錶,「都九點多了,怎麼可能還沒吃早飯。」
克洛伊深以為然地點點頭:「我還以為你最近在忙什麼大事,顧不得吃飯。既然來都來了,等開完會時間也差不多,我們中午一塊兒吃頓飯吧。」
「好啊。時間過得可真快,想想上次一起吃飯都是幾個月前的事情了。」莫萊斯沒在意克洛伊明目張膽的試探,欣然答應了午飯邀請。
「只要我們能適應,它快不快慢不慢的也就無所謂了。」克洛伊淡漠地癱在椅子上,全然不像莫萊斯為了表露出精神飽滿的氣勢,特意好好休息了一晚,白天認真打理了一下,「可要是適應不了,再怎麼樣都會被淘汰的。」
「我們都很清楚彼此當下最關心的是什麼,沒必要拐彎抹角,等他們來了就直截了當地談吧。」莫萊斯聽得懂克洛伊話里話外的意思,但他不喜歡隱晦地暗指什麼,習慣開門見山直來直去把話說清。
克洛伊哼笑了一聲,聳聳肩,沒再說話。
過了約莫十分鐘,克洛伊的下屬,平等會在萊澤因東區、北區的重要幹部們陸續趕到了會議室,狹小的會議室里算上莫萊斯、維拉克,坐滿了共計十人,開始有點悶到透不過氣了。
「可以開始了吧?」克洛伊直視莫萊斯。
「嗯。」莫萊斯道。
維拉克感受到克洛伊的七位下屬都對自己目光不善,不知是被克洛伊影響,還是他這一派都是一樣的思考邏輯,只能看到維拉克曾經陰暗的一面。
「之前談了那麼多次,你的話術都差不多,今天有什麼不一樣的嗎?」克洛伊依舊癱著,他的七位屬下默不作聲,齊刷刷看着莫萊斯。
「昨天是什麼日子你知道嗎?」莫萊斯皺着眉頭。
「兩周年。」克洛伊不是最早加入平等會的人,他和伯因一樣,是跟着克里斯在弗朗西斯被刺殺后,正式加入進來的,因為克里斯的地位非凡,他才走到了今天這個位置,「有什麼特別的嗎?」
克洛伊變知道莫萊斯來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說服他,而他堅信着自己路才是正確的,因此根本沒打算好好談判,只想戲弄莫萊斯一番。
「平等會已經走過了兩年的路,你不覺得這樣的日子有什麼特別的?」莫萊斯道。
「為什麼要這麼看重一個日子呢?平等會成立兩周年、五周年、十周年、一百周年,有什麼用?真正決定一切,值得我們去關注的,不應該是我們究竟讓這個世界變成什麼樣子了嗎?」克洛伊反問。
「你覺得你看未來已經看得足夠遠了是嗎?」
「或許。」
「那你有沒有回頭看過?」莫萊斯隱隱帶着苦口婆心地勸說,「你是把弗朗西斯、克里斯的死只當作是死,還是一個教訓?」
克洛伊沒說話,他瞳孔微縮,緊盯着莫萊斯。
「我從你的眼裏,看不到他們的死迸發出的任何價值。」莫萊斯微微搖著頭道,「過去的難不成就真的讓它過去,一股腦地把那些東西都忘掉?」
「你覺得他們的死有什麼價值?什麼價值是需要死才能體現的?」克洛伊問道。
「他們的死,說明他們那時候所堅持的路線是錯誤的,我們抗爭得還不夠堅決,還不夠徹底。他們的價值,就是為我們試了錯,告訴了我們什麼是錯的。」莫萊斯說着自己的感受。他其實不願意拿死去的這些摯友們說事,那也是他一生的痛處,「既然知道什麼是錯的,我們當然要避開,去堅持當下的路線,勇於武裝,勇於戰鬥,放棄幻想,不把希望寄托在陰險狡詐的政府身上,我們自己去親手建設新世界!」
「呵。」克洛伊像是聽了什麼笑話一樣,戲謔地笑出聲,「你覺得我們真的能打贏政府嗎?弗朗西斯沒這麼想過,克里斯沒這麼想過,伯因恐怕也沒這麼想——」
莫萊斯沒等克洛伊繼續說:「所以弗朗西斯死了,所以克里斯死了,所以伯因只能去當人質!打贏政府當然很難,可這是我們唯一的選擇,就算再難也必須成功!」
「你越來越瘋狂了。」克洛伊和屬下們相視一笑,一起笑話莫萊斯,「你把政府當成什麼了,你以為我們在萊澤因里的幾次小火拚里沒落下風,就說明我們很強?那只是因為萬國博覽會舉行在即,政府束手束腳不能全力應對!要是真的激怒了他們,成千上萬的軍隊,你怎麼擋?還打贏他們,還掌控政府建立新世界?做夢!」
「莫萊斯同志,請你認清現實,不要再做不必要的犧牲。」一名克里斯的下屬反過來勸道,「趁我們現在和政府互有誠意,趁我們還有底氣,儘可能多為平民們爭取利益才是最好的選擇。要是死斗下去,徹底撕破臉,又被政府打得連頭都不敢冒,他們將再也不會聽從我們的建議,更會把怒火波及到平民的身上。」
「沒錯。」
「我們的做法才是為了大家好。」
「再說伯因同志還在當人質,撕破臉了他會第一個出事。」
克洛伊這邊的人紛紛維護他們堅持的看法。
「你們只想到了我們堅決抗爭失敗後會是什麼結果,難道沒有想過你們的辦法失敗了會是怎麼樣的嗎?」莫萊斯聲音拔高了些,蓋過了他們的異口同聲,「你們放棄抵抗,等萬國博覽會結束,萊澤因失去了國際關注,政府不認賬,還不是想怎麼處置平等會就怎麼處置平等會?到時候我們失去了最佳的反抗機會,就真的沒了再和他們抗衡的能力了!」
「要是我們的制度真的是正確的,他們為什麼不去改變,而是要維護舊制度呢?」一人質問莫萊斯。
莫萊斯一愣,沒想到會有平等會的重要骨幹向他質問出這種荒誕可笑的話:「他們為什麼不改變?克洛伊,這就是你提拔出來的骨幹?你就是帶着這樣的人維繫東區、北區的平等會?」
克洛伊同樣知道自己的人問出的話有多蠢,因此他沒有正面回答莫萊斯的問題,而是轉移了視線:「就算存在政府違背承諾的可能,這也只是一種可能不是嗎?他們遵守承諾了,皆大歡喜,我們不必再做出巨大的犧牲。他們沒遵守,我們再開始反抗其實也不遲,背信棄義的政府勢必會被民眾唾棄,我們失去了萬國博覽會期間絕佳的壯大機會,卻也收穫了前所未有的民心。」
「民心本就是我們的。」莫萊斯不認同克洛伊的想法。
「而若是照着你們的方式來,我們可就一丁點迴旋的餘地都沒有了。」克洛伊將自己的手槍放在桌子上,又把咖啡杯挪到了一邊,「是背水一戰痛痛快快打幾槍來得好,還是主動向政府拋出橄欖枝,給予他們一份信任,喝着咖啡把損失降到最低好,這都是擺在明面上顯而易見的事情了。」
「政府千方百計地想置我們於死地,無數次對我們進行清剿,在街頭槍殺了我們無數的同志……你從哪裏看出來他們有和談,有改變誠意的?他們要真有,為什麼直到我們打痛了他們,才會聽到我們的聲音?為什麼等萬國博覽會開始了,才願意主動找我們合作?」莫萊斯一巴掌拍在桌上,瞪着克洛伊一派死氣沉沉的幹部們,喝道,「他們他媽的早幹嘛去了?!」
克洛伊不緊不慢地坐直了身子,招手示意一人給莫萊斯倒了杯咖啡:「談話就談話,這麼大聲是奔著解決問題去的嗎?」
「那你要替政府回答我的問題嗎?」莫萊斯怒目圓睜。
「我不知道。」克洛伊坦然承認,「這一點我同樣無比憤恨,但我和你不同的是,我忍下來了,我為了把我們的犧牲降到最低,願意不去追究已經死去的同志們的賬該怎麼算。你呢?你除了記得這些仇恨,腦子裏除了和政府決一死戰,還有別的想法嗎?有把同志們的生死放在眼裏嗎?你這麼做,我們究竟是在為平民謀求平等,還是僅僅充當一個復仇者的角色?」
克洛伊當頭一棒,給莫萊斯扣上了自私、目光短淺的名頭。
在和克洛伊這樣的人談判上,軍人出身的莫萊斯並不佔據優勢,而且他的話儘管在理,也無法去叫醒裝睡的人。
維拉克扭頭看向莫萊斯:「我覺得他們說得有道理。」
「嗯?」克洛伊笑了。
「為什麼?」莫萊斯和維拉克對視。
一時間,二人通過眼神交流了許多,莫萊斯意識到維拉克打算收尾了,按照他們一早約定好的,談判不成就假意附和,把他們安撫下來,以便後續的計劃不會被打擾。
「我們只考慮到了最壞的可能性,而克洛伊同志既考慮了最好的情況,也考慮了最壞的情況,不管萬國博覽會結束后發生什麼,按照克洛伊同志的思路,我們都是有完美應對措施的,那我們為什麼不去試一試呢?」維拉克道。
莫萊斯沒說話,他還在氣頭上,最起碼得緩一緩,才能強忍着不願意去假意贊同克洛伊的想法。
「克洛伊同志,你很有遠見,計劃準備得也很全面周到,說不準還真是目前平等會最好的選擇。」維拉克一早就對克洛伊死了心,因此現在放得開,沖着克洛伊一頓誇,「今天這日子很好,平等會成立兩周年。兩年我們都堅持過去了,再耐心等一個月又能怎麼樣呢?」
「這沒有你說話的資格。」克洛伊不待見維拉克,還是等著莫萊斯的意見,「莫萊斯,你怎麼想才是最重要的。現在平等會的未來都放在你的身上了,你的選擇是關我們能不能不必犧牲任何一個同志就取得我們想要的東西。」
「……好。」莫萊斯咬牙切齒地道。
這份艱難抉擇在克洛伊的眼中,是莫萊斯終於認清了現實,在維拉克眼裏,則是莫萊斯費儘力氣好不容易願意低頭演一齣戲了。
「這是最明智的選擇,也會是我們平等會走向勝利的最關鍵的轉折點。」克洛伊端起咖啡,朝坐在自己對面的莫萊斯遙遙舉著,「我知道今天我們的談判會有一個結果,我很高興結果是正確的。」
莫萊斯緩緩舉起咖啡,沒有與克洛伊碰杯,自顧自喝完:「成功了最好,要是沒有成功,後續你得承擔責任,我也會全面接手你的事務。」
「沒有問題。」克洛伊答應的很痛快。
莫萊斯拉不下臉的行為歪打正著,讓克洛伊很快就放下了心。他知道莫萊斯沒那麼容易服氣,只是迫於局勢壓力只能做出退讓。
這就夠了,克洛伊有信心最後證明自己。
「沒想到談判結束的這麼快。」現在才十點左右,距離飯點還早,克洛伊思考起接下來該做些什麼。
莫萊斯不想多待:「既然事情定了,我也沒什麼好說的,等成功了再一起吃飯。」
「那和談的具體事情我們什麼時候談?」克洛伊問。
既然要真和談,他們肯定得真的給政府一些誠意,以及具體雙方的退讓,最終實行怎樣的制度。
「等萬國博覽會結束了再說。我們不在萬國博覽會上動手,讓政府在最重要的時候丟了臉面,就是對他們最大的誠意了。」莫萊斯起身,帶着維拉克出門。
「也是,那就這麼來。」克洛伊咧開嘴,「慢走不送。」
莫萊斯要放棄了在萬國博覽會上動手腳,那事情就更好解決了。
當然,莫萊斯他們本就放棄了在萬國博覽會上動手,將集中力量出其不意地攻打政府大樓,因此後續撤去萬國博覽會附近的人,一方面能繼續迷惑克洛伊,一方面也能減去不必要的人手消耗。
出了門重新坐上貨車返回時,莫萊斯長嘆了口氣,他最不願意麵對的事情終究還是要面對了:「算是安撫住他們了,攻佔政府大樓的計劃還是得看我們這邊的。」
「我們仁至義盡,做了應有的全部努力,你也不要覺得惋惜什麼的。」維拉克知道莫萊斯的心裏放不下,沒說什麼不好聽的話。
「是該放棄幻想,認清現實了。」莫萊斯沉默半晌,面孔嚴肅,聲音低沉,「我們不是一路人。」 雖然錢浩明知道李志文今天會很糟糕,但聽到李志文這麼問,他還是下意識地用驚駭的目光看著李志文。
如果不是不合適,他都忍不住想對李志文伸出一個大拇指。
林天成看著李志文,道:「不知道。」
「不知道就閉上你的嘴巴。」
林天成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看見林天成淡然自若,李志文心中微驚,心裡想,莫非是什麼大人物?
很快,李志文就否定了這個想法。
雲城的大少,他基本是認的出來的。再者,他很了解錢浩明,錢浩明關係好的幾個大少,諸如齊軍沈濤之流,他統統認識。
見隨隨便便一個人,都敢站出來發聲,李志文大怒,伸手指著林天成,「我管你他媽是誰,信不信我讓你過不了這個年?」
林天成確實不想當邱大正的面動手,只是,李志文說話這麼難聽,林天成的臉色也有點不好看了。
邱大正有點緊張,站起身,硬著頭皮對李志文道:「李志文,事情都過去了,我們同學之間聚會喝多了,說錯了話你不要見怪。」
李志文道:「過去了?上次是喬大少打了你。你騷擾我女朋友的事情,我還沒和你算賬,你就想這樣過去了?」
在御景東方,李志文曾經狂抽錢浩明的耳光,但那次是喬施恩在,今天,他要獨自一人,把錢浩明壓的乖乖低頭。
林天成聞言,臉色頓時陰沉了下去,他轉頭看著邱大正,問道,「大正,你的頭是喬施恩打破的?」
「沒事,一點小傷,我身體壯。」邱大正強顏歡笑。
本來,文小玲對邱大正,終究還是有一點感情的,她看中的不過是李志文的錢勢。
只是,如今看見邱大正竟然如此儒弱,文小玲心中也沒來由滋生出一股難言的恥辱,她心裡想,自己以前怎麼會看上一個這樣的人?
「志文,算了,我們走,他現在也沒有騷擾我了。」文小玲拉了拉李志文的胳膊。
李志文一把甩開文小玲,只是用威脅的目光看著邱大正。
文小玲對邱大正還是心存幾分歉疚的,她不願意看邱大正挨打,便對邱大正冷聲道:「你們還不快道歉?」
自己深愛的女人,竟然這樣和自己說話,邱大正心中的難堪可想而知。
他滿臉漲紅,身子也不由輕輕顫動,要不是害怕連累了林天成,他都想和李志文拚命。
林天成看了文小玲一眼,「你就是大正以前的女朋友?」
文小玲被林天成的目光看的心裡有些發虛,把臉扭到一邊。
見林天成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裡,李志文面色一沉,伸手一指林天成,「這是你自己要找死,不要怪別人。」
錢浩明一下就站了起來,用挑釁的目光看著李志文,今天林天成在這裡,就是把雲城捅一個天翻地覆他也不怕。
雖然李志文那邊有人數上的優勢,但林天成這邊三個人身材高大,李志文並不打算親自動手。
他掏出手機打電話,「我在御景東方對面的小吃廣場,十分鐘之內給我帶人過來,帶大鐮過來。」
林天成依舊坐在椅子上面,看不出任何的情緒波動。
邱大正有些心虛,對林天成道,「我們走吧。反正也吃的差不多了。」
林天成輕輕拍了拍邱大正的肩膀,目光真誠,「大正,我們是兄弟,你今天找我喝酒,我怎麼可以讓別人擾亂了我們的雅興,又怎麼可以不陪你喝開心?坐下,我們該怎麼喝還怎麼喝。」
邱大正動了動嘴,終究還是什麼都沒說。
看見錢浩明還站在那裡,林天成皺了下眉,「你還站在那裡幹什麼?繼續喝,剛剛說到哪兒了?」
錢浩明坐下,想了想,道:「我剛剛說,那個女人又矮,還見錢眼開。大正,我認識很多女孩子,保准給你介紹一個滿意的。」
林天成舉起酒杯,和邱大正碰了一下,然後對錢浩明道:「介紹一個也可以,不過可不能隨便介紹啊。」
錢浩明笑道,「大正是你老鐵,借我兩個膽子我也不敢啊。」
李志文看見這個時候,林天成還是不把自己放在眼裡,一張臉漲成豬肝色。
其他人也個個用驚悚的目光去看林天成三人,每個人都在想,這三人是喝多了嗎?沒聽到人家已經打電話叫人,而且還要帶大鐮過來?
這個時候,有個比較機靈的男子,輕輕碰了碰李志文,輕聲道,「是不是給喬大少打個電話問問?」
他已經看出來有點不對勁,有點怕到時候李志文吃虧。
李志文並不太把林天成三人放在眼裡,不過他猶豫了下,還是走到一邊,撥通了喬施恩的電話。
「什麼事?」
「喬大少,沒打擾你吃飯吧?」李志文語氣帶著濃濃恭敬。雖然當著很多人的面,但他並不以為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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